胡雪松养了一只猫。他之前从没想过养猫,也不喜欢猫。
肖佳来重庆演出,晚上约胡雪松还有Gosh几个人出来吃饭。散场回家,Gosh人先走,胡雪松喝了酒没开车,两个人微醺沿着马路散步,闲聊有的没的。
“喵。”
一晃神的功夫突然有只猫从旁边灌木丛蹿了出来,看到人一下受了惊吓,直直往马路上冲。胡雪松还没反应过来,肖佳就一个健步向前抓住了它的被毛。可能抓的有点疼,小猫一边喵喵叫一边后腿伸出指甲想要挠肖佳。胡雪松看着这一出,酒劲有些消了,伸手帮肖佳制住猫,却被突其起来一爪子抓了条口子。
“没事吧?”肖佳想看胡雪松手上的抓痕,两只手又抓着猫,一时有些手足无措。
胡雪松觉得没事,他习惯了疼痛,一条血痕甚至算不了伤。
“诶这种流浪猫不知道有没有狂犬病的,还是去打疫苗吧,”肖佳探头看胡雪松的手,“不过现在好晚了。”
“喵喵。”
两人又想起手中的猫。肖佳把它提到路灯下,借着昏暗的光端详。
这是一只小橘猫,可能没几个月,比肖佳的手大不了多少。都说十只橘猫九只胖,这只却骨瘦如柴,毛也生得不好,稀稀疏疏颜色暗淡,粘了脏水凌乱得黏成几撮。
“好像一颗黄豆芽,”肖佳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,“头这么大,身上却能看到肋骨。”
胡雪松接着他的话说:“你小时候长这样?”
“当然比它帅多了。”
肖佳打算放了小猫,临近拿开手又犹豫了:“马上要冬天了诶,重庆的冬天不冷吧。”
胡雪松想说冷啊,阴冷得很。空气里的水汽会冰成刀片,一点一点渗进骨头里。不知不觉把你的神经都麻痹,再把你的血肉切开。
“这么小,说不定都活不到冬天了。”肖佳又自顾自地说着,把猫放在花池边上松开了手。
让人出乎意料,这小猫却没有跑。
“操,它怎么不跑。”肖佳懵了。
你问我我问谁。
肖佳试探性地走了几步,这猫就跳下来跟在他后面。
“怎么办?”肖佳停住脚步看胡雪松。
他们俩就相顾无言了那么一会儿,很像肖佳最爱的扑克游戏干瞪眼。直到胡雪松用自己也不太相信的口吻说:“要不然……我带回去?”
肖佳回南京了,第二天一早就飞了。
胡雪松睡醒觉得这是个阴谋。肖佳那么看着他做什么?不就是想让他养,那人根本没打算带着。又想爱心泛滥又不想负责,真不是个东西。他想起昨天被猫挠了手,却想不起来是哪只手。
胡雪松也没去打疫苗,他想,死了倒好,一了百了。
他在床上懒了十分钟,想想还是决定起来看那只猫。昨天回来太晚,他拿了一条用不着的毯子放在客房地板上,放了装水和剩饭的碗,把猫关了进去。
乖乖,本来都做好满屋排泄物的打算,胡雪松打开门却发现干净得很。猫缩在毯子里团成一团,眼睛本来小小的一条,见他进门又变成圆溜溜的。
既然都带回来了,总不能就这么脏着。
下午胡雪松连着毯子把猫包起来,带着去了宠物医院。
洗完澡的小橘猫好看了许多。也不是很特别,但就是让人觉得顺眼。梳洗过的毛蓬松起来,还是挡不住细瘦的躯干。
胡雪松俯身仔细打量它,又把脸凑近看,鼻尖对着它的鼻子。他想起肖佳说猫像豆芽时候的样子,“你就叫豆芽吧。”
只是一瞬间的想法,他说出来就当做决定了。
宠物医生说豆芽有猫藓,开了外涂的药,又送了一个伊丽莎白圈。胡雪松不知道猫藓长什么样,也没当回事,敷衍地应了。
回家路上肖佳发了消息来,问猫养的怎么样。
胡雪松拍了张豆芽的照片给他,说还可以。可能是心虚,没有告诉肖佳给猫起了他的名字。
等胡雪松想起猫藓这回事,已经是两天以后了。豆芽跟他亲近得很快,经常在他看书的时候跳上沙发,安静地靠着他睡觉。他本来不喜欢猫,亲近亲近却也不讨厌了。
摸豆芽的时候突然发现它皮肤上有一块略硬的手感,拨开毛看到一个像结痂的东西。这才想起来应该是猫藓,拿了药膏用棉棒涂上,又戴上了像个漏斗似的项圈。
涂完去洗手,感到左手有细小的刺痛。抬起手来看,发现原来之前被豆芽挠的伤口竟然还没好,在无名指的根部,沾了水又干,反反复复变得红肿。
女朋友的短信也正好发过来,有点生气地意味说你还记得有女朋友吗。
他打电话过去哄,就忘了手上的细小伤口。
周末有场活动在镇江。他这段时间工作挺忙,一直没有接演出,刚刚闲下来就没有多想答应了。事后才想起来,家里还有只猫。
猫,就送到宠物店寄养吧。
临行前一天,胡雪松带着豆芽去宠物店。刚把豆芽放进笼子起身离开,被关着的小猫就发出了凄惨的叫声。豆芽自从接回家,就没有离开过他,他有些不忍心,但还是狠狠心推开玻璃门。走出三步远依旧能听到豆芽的叫声,胡雪松深吸一口气,转身回宠物店了。
别人麻烦不了,就麻烦女朋友吧。可能因为女朋友身上有他的气味,临走的前一刻,豆芽还是安安稳稳的。
要去镇江得去南京换高铁。他刚下飞机肖佳就一个电话打过来。
“演出完过来南京找我嘛。”巧得很,肖佳的演唱会偏偏也是这天。打电话的时候肖佳正在会场做最后彩排,偷着空隙打电话。
胡雪松还没回话,那边又说:“庆功宴诶。”
他也不好拒绝,只好挂了电话又把返程机票改签。一开始没想到肖佳会坚持,就只是发了祝福,Jony J演唱会的庆功宴,可不就是说唱圈的聚会,乌烟瘴气。
演出完回南京已经很晚,肖佳自然是没空来接的。可来的却是JonyJ经纪人明超。
胡雪松有点不好意思,明超却很大方地挥手说没事没事,Jony第一场已经结束了,现在是小圈子里聚会,叫胡雪松不要拘谨,都是自己人。
开门的是Lexie刘昱妤。作为鬼卞,他是很想和对方合作的,也公开表达过,对方来开门很是惊喜。Lexie一见胡雪松,眼神也一亮,两人一拍即合,喊着鬼卞鬼卞就把他拉到一边聊起音乐。
直到耳边一个故作阴沉带着酒气的声音响起:“诶,这是谁的庆功宴啊。”胡雪松转头看到肖佳有些潮红的脸。Lexie识趣地去一边找小姐妹喝酒。
“说不喜欢聚会,却是很喜欢和女人聚嘛。”明超早就告诉肖佳胡雪松来了。可他却没看到他人。等他主动来找他不来,肖佳就只好自己去找人。没想到却看到胡雪松和美女聊得正欢,喝下去的酒像被点燃似的从喉咙里烧上来。
胡雪松觉得有些被冒犯,但作为房间里唯二还没碰过酒的人(明超要开车没有喝酒),他选择原谅醉鬼。“以为你在忙。”
醉鬼的情绪总是变化很快的。肖佳立刻就转换成得意洋洋的微笑脸,拉着鬼卞,穿过一醉酒狂欢无暇顾及他们的人群,向天台走去。
肖佳本来是背对着胡雪松走在前面,过了天台的门,他转过身正对着胡雪松,背后是城市的夜景和星空。然后他张开双臂,可能是因为醉酒,异常兴奋地大声说:“我真的好开心!”
“我等这一天好久了!”
“终于可以对我妈说我出人头地!”
“终于对看不起我的人证明!我Jony J!就是牛逼!”
胡雪松当然理解,他听了很多Jony J,了解他的过往,也是真心为他高兴。
肖佳这时突然上前,站到一个离胡雪松很近很近,近的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。
“鬼卞,鬼老师,胡雪松,”他压低了声音,嘴角带着醉意的笑,“有没有什么礼物给我?”
胡雪松睁大眼睛,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肖佳已经压了过来。
肖佳带着酒气的嘴唇贴上他的,吮吸他嘴上不多的水分。刚想更加深入,却被一下推开了。胡雪松的两句话让他无法再跟上他。
“你喝多了。”
“我有女朋友。”
这不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。
澳门的台风天。他暴躁地在房间踱步,嘴里咒骂该死的台风,他还要回去上课。肖佳刚和homie喝过酒,发消息给他说临走前再聊聊天。
他一开门肖佳就扑向他的床,脸蒙在被子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。于是他凑得很近去听,肖佳却突然转过头,在他嘴上亲了一下,然后闭上眼睛醉倒过去。
他当这事没发生过,肖佳也没有提,两人也就相安无事。
胡雪松回到家,发现手上之前被抓破的地方长成了标准圆形的红色结痂,他摸了摸有点痒,却忍不住不停挠它。
每一次挠结痂的时候他都想,套路,都是套路。
TBC